作者简介：汪国新：湖北黄梅县人，杭州市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研究室副主任，中国成人教育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 成人教育与社区教育。
　　内容提要：在基础教育一线摸爬滚打 24 年后，机缘巧合，我做了杭州市成 人教育研究室的主任。生活在现代化大都市的人们的物质条件极大地 改善了，但幸福感并没有同步提高，个中原因各异，但通常与精神世 界的荒芜和生活意义的缺失相关。社区教育和学校教育犹如人之双腿、 车之双轮、鸟之双翼不可偏废，其实，社区教育与人们的生活质量的 提高和生命境界的提升关系更为密切。建设独特韵味、别样精彩的世 界名城杭州，把杭州建成真正的人间天堂，发展社区教育、建设学习 型城市是必由之路。
　　关 键 词：社区学习共同体  社区教育 成人教育

　　初心人人俱足，使命各不相同。

　　在基础教育一线摸爬滚打 24 年后，机缘巧合，我做了杭州市成 人教育研究室的主任。生活在现代化大都市的人们的物质条件极大地 改善了，但幸福感并没有同步提高，个中原因各异，但通常与精神世 界的荒芜和生活意义的缺失相关。社区教育和学校教育犹如人之双腿、 车之双轮、鸟之双翼不可偏废，其实，社区教育与人们的生活质量的 提高和生命境界的提升关系更为密切。建设独特韵味、别样精彩的世 界名城杭州，把杭州建成真正的人间天堂，发展社区教育、建设学习 型城市是必由之路。

　　为发现“宝贝”而激动。2007年下半年，我到杭州市成人教 育研究室履新不久，省教育厅鲍学军副厅长就给了我一个明确的任务： “社区教育已经开展了很多年，但老百姓不喜欢，你要深入研究一下， 如何让社区教育有吸引力。”

　　 杭州是原创理论产生的沃土。带着领导的嘱托，怀揣探求真理的 热情，当我的眼睛朝下，关注基层、关心“草根”，创造激情和创新 源泉喷薄而出。在深入社区考察后，我在司空见惯、微不足道的现象 中发现了一个“宝贝”。当我首创社区学习共同体概念并大胆地作出 “基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是成人学习最有效的方式之一”的 判断时，我怦然心动，如同老来得子一样兴奋异常。

　　为困境中坚守十二年而感动。古老而为大众所淡忘或轻视的成人 教育，从某种意义上说，比未成年人教育更重要。如果说青少年是禾 苗，成人世界就是土壤和水分。没有肥沃的土壤和丰沛的水源，何有 禾苗的茁壮成长。坚定地选择从事成人教育工作，既有榜样的启示— —中国现代最有影响力的教育家陶行知、晏阳初、梁濑溟、费孝通等 都是伟大的成人教育家，更有个人使命的招唤。正如我的一位同事所 说：“你是为成人教育而生的。”

　　研究社区学习共同体，如同在边缘地带挖一口方井，一点也不 起眼，一点也不被人瞧得上。但我仍固执地、孜孜不倦地，用整个生 命来挖这口井，一挖就是十二年。选择成人教育，就是自觉走向教育 的边缘地带。选择边缘，意味着选择孤独;选择边缘，意味着深耕， 意味着沉潜，更意味着奋斗。

　　逼近真相，探寻规律。2010 年之前，我对学共体的认识是第 一阶段，即认识到它是成人学习的有效方式之一。2011 年至 2013 年， 我的认识进入第二个阶段，即“城市无社区，社区学习共同体让城市 更美好”，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因为一次应邀在上海举办的国际会议 上的演讲认识了项秉健先生。临近退休、业已决定歇笔的他，因为社 区学习共同体这一独特的项目，焕发出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的创作激 情，乐此不疲与我并肩开展研究工作，我们不断地自我质疑、自我否 定，一步步向真相逼近，当我们揭示出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四大支柱(本 质意志、共同学习、守望相助、生命成长)和成长机理(自觉-自主 -自给-自评)时，产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与幸福感。

　　追根溯源，瑞典之行，大喜过望。2012年，我带着“社区学 习共同体”的源头在哪里的问题，只身来到瑞典调研。“学习圈”在瑞 典已有百余年的成功实践。瑞典总人口 900 多万，时至今日，实际参 与者大概每年90 万人左右。瑞典是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它更 加让我确信，要真正实现教育公平和人的全面和谐发展，必须高扬终 身学习的大旗，变革社区教育，走共同学习之路。中国社区学习共同 体一定会像瑞典“学习圈”一样，成为我国民众生活的重要部分贯穿人 的生命全部历程。

　　科研需要下接地气，上接天线。临安清凉峰镇是杭州最西边的山 区小镇，离杭州市区 150 公里，十年来我每年都去多次，因为这里的 “太极拳俱乐部”是农村学共体的典型，其带头人胡新人更是学共体 核心成员的榜样。一个身患重病、动过大手术的退休干部，因为“忙” 着这一学共体而忘记了年龄和疾病，成为最健康的人和最幸福的人， 其生命状态的积极变化，已经影响了周边三百个人和他们的家庭，社 区学习共同体的神奇魅力，促使我努力让好东西能为更多的人服务， 于是我采取“影响有影响力的人”推进策略。只要到北京，我就到教 育部职成司刘建同副司长办公室汇报研究进展，只要有机会遇到中国 成人教育协会的领导，我就利用一切机会向他们提出成立全国学习共 同体专业委员会的请求。

　　为超出预期的成果而欣慰。2013 年至今，学术研究进入第三个 阶段，社区学习共同体建设能部分地有效回应“学习无‘初心’、人 生无‘自己’和城市无‘社区’”三大世纪难题。7000 个学共体遍布城乡，实践研究成效明显的同时，理论研究更深入和更系统，已初步 建立起社区学习共同体理论体系。同样重要的是，科研对于政策制定 的先导性作用得到发挥，在教育部二个文件(学习型城市建设和社区 教育发展)吸收我们的研究成果后，全国已经有十五个省市在其社区 教育发展的政策文件中写进社区学习共同体。

　　2013 年 10 月日首届国际学习型城市大会在北京召开，我应教 育部领导刘司长邀请参加会议，会议中餐时间，中成协常务副会长兼 秘书长张昭文向刘建同司长建议，教育部职成司是否能专为社区学习 共同体发展立一个项目，刘司长说，暂时没有立项的路径，但可以在 今后社区教育发展的政策制定中体现社区学习共同体建设内容，以此 推动社区学习共同体在全国的发展。2016 年的夏天 极其难忘，因为 等待以久的在我看来的大事尘埃落定，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 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把学习共同体培育与学习型组织建设并列 提出，这无疑是中国社区教育发展史上一项重大的创举，对我国和谐 社会建设和学习型城市建设将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意见》出台 后社区学习共同体建设虽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从此受到行政官 员、学术精英和实际工作者的普遍重视，而是进入了一个发展需求旺 盛而阻力依然强大的艰苦探索阶段，我们却从事物的另一面看到这一 创举的超前性和珍贵性。

　　陶行知先生说：“人生为一大事而来，做一大事而去。”对我来说， 人生最大的意义，是我做了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在我看来，研究与 推进社区学习共同体是造福于人类的大事。2014年，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我，自加压力，毅然决然地选择向社区教育科研的高峰进 发。我知道近十年来还没有社区教育领域的课题入选国家社会科学基 金项目，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成为现实时， 当我收到“十二五”国 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课题《社区学习共同体生命价值与成长机 理研究》(BKA140033)项目通知书接到后，我就想要做真正的社区 教育研究，以回报教育部的信任，于是计划用二十年时间出版社区学 习共同体研究丛书。因为早在 2012 年浙江省教育厅的鲍学军副厅长 就勉励我：“社区学习共同体可以成为一门学科，你就是这门学科的 创始人。”

　　2018 年的夏天同样是难忘的。由我牵头和主持的“全国首届共 学养老社区建设研讨会”如期在建德召开，来自全国各地的 200 名代 表与会，参会的涌跃程度超出预期，从一个侧面说明我提出的“社区 共学养老”理念得到了国内同行的认同。解决老年人学习问题，就是 解决社会大问题。解决老年人的学习问题，也就解决了“老有所乐” 和“老有所为”的问题。用兴办老年大学的办法解决老年人学习问题 是不现实的。我提出的“社区共学养老”策略，经由杭州的实践充分 显示出：社区共学养老是化解老年人负面情绪感受的新方法，是满足 活力老人学习需求的新思维，还是“老有所为”新的平台。2018 年有 15 万老年人参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社区学习共同体平均 每月活动次数为 8.1 次，全年老年学习者参与学共体达 144 万人次， 常规老年学校培训量是 9.62 万人次，前者是后者的 15 倍。

　　中国当代伟大的教育家、改革家，武汉大学原校长、被誉为“武大的蔡元培”刘道玉先生，在三本书稿需要校对的重要时期，在酷暑 难耐的夏天，用整整一个月的宝贵时间，硬是用他的左手，一个字一 个字地为我们的著作《社区学习共同体》书写了长达六千字的序言《开 创社区教育新天地》。刘校长说此序言是他所有序言中最难写的又是 迄今写的最长的一篇。我能能得到闻名全国(在国际上同样有重要影 响)的教育大家和前辈(时年 86 岁)的厚爱，或许就是上天对成人 教育和我本人的恩典。刘道玉校长强烈的忧患意识、伟大的改革精神、 崇高的求是作风、无尚的人格魅力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标杆。

　　社区学习共同体这一“微共同体”，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撒落在 城乡的各个角落，从而在“国”与“家”之间生活出一个新的人伦空 间，从而解决有“国”有“家”而没有家园的问题。社区学习共同体 的研究与推进，与平民真实生活紧密相联，接地气、惠民生、全覆盖、 常态化，它逼近学习的真谛、幸福的源泉、生命的真相。

　　浙江省正式启动的“未来社区”建设，把未来邻里建设作为未来 社区九大场景中的第一个，反映了民众对良好邻里关系的强烈诉求。 社区学习共同体的理论与实践，正是老百姓良好邻里关系建立的金钥 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深信，社区学习共同体在中国有广阔的发 展前景，因为它在理论上逼近了学习的本原，在实践上突破教育资源 短缺的现实困境，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背景下增强群众幸福感的 有效途径，是构建新时代学习型社会的新动力，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 体的人文基石。基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共同学习成为杭州人共识和普遍行为之时，才是美好杭州正真建成之时。

　　经历十二年的艰苦探索之路，我对梁启超先生所说的“大抵天下 事，从苦中得来的乐，才算是真乐。人生须知道负责任的苦处，才能 知道尽责任的乐处”有了更真切的体悟。“十年三段一根筋，心系草 根慰平生”。坚持与守望，我寂静无比;创新与践履，我甘之如饴。